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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府小姐

我知道,以后这些人便是我的家人,而这被青瓦高墙围住的,便是我的家。
果然,安青王俯身在我耳边说:“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抱着我从战马上跃下,牵着我的手,在迎接的人疑惑却又恭敬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地走进了陌生的家。
这是个良好的开端,我不用去做丫鬟奴婢,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因为我的出身而小觑我。这辈子,我都可以在安青王的庇护下茁壮成长。
我需要做的,无非是如何抓紧安青王的心,让他永远带着对我爹爹的愧疚宠我,爱我,为我谋划一个幸福美好的人生。
安青王见我总是一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对我极为怜爱,交代他的正妃、侧妃及大小夫人们,还有我记也记不住的兄长姐姐们,要好好照顾我这个以前活泼开朗,在经过战火洗礼失去亲人后转了性子的可怜孤儿。
因此我摇身一变,从安青王贴身侍卫的宝贝女儿蓝颜儿,变成了堂堂安青王府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七小姐安青颜。
虽然我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但依然不能继续像在军营中那般对万事不闻不问,只无忧无虑地在爹爹的宠爱下撒欢。我的儿童时代在迈进安青王府的那一刻起,便宣告结束了,我必须在安青王的庇护下潜心读书、习字、苦学琴棋书画,成为安青王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向世人证明,他收养我是明智的决定。
后唐盛世,在安青王远征凯旋归来之后达到了鼎盛,朝廷减免赋税,大兴农桑,推动行商贸易,一时间,后唐的繁荣连三岁的小儿都会传唱。
安家世代均为朝廷虎将,安青王不但是皇帝信赖倚重的朝廷栋梁,战功赫赫万众仰慕的护国将军,还是皇帝的拜把子异姓兄弟和儿女亲家,其权势可见一斑。
我从无名小辈变成了将门之女,多少双盯着我的眼睛里都隐藏着嫉妒和仇恨。所以我极为小心,除了安青王,基本上不与其他人亲厚,大多数时候我都沉默寡言,只专心致志地在居住的翠竹园读书写字,学习琴棋书画。
安青王府的人似乎待我不错,甭管是正妃侧妃、各房夫人、少爷小姐们还是丫鬟仆役都把我照顾得体贴入微,尽管他们待我的好里都透露出一股客气和疏离,但我还是感到很满足。至少,这样做米虫的日子好过我沿街乞讨流落街头。
安青王府像个世外桃源,我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小日子过得恬淡悠闲。安青王的庇护加上我的低眉顺眼,日子便平淡如水地飞逝而去。
满足和懒惰久了,就会生出倦怠,我的小心翼翼开始在不知不觉中退化,渐渐也养出了几分骄纵和活泼,开始向往以前随着爹爹在军营中如脱缰的野马般痛快撒欢的生活。
虽然我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低眉顺眼的小孩子,但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日子还是让我偶尔会干点小坏事调剂一下生活。比如在路过厨房的时候偷偷在厨子们做好的糕点上抠下来一块塞进嘴里,或者乘丫鬟婆子们不注意时,往她们洗好的衣服上抹一把草叶花汁。然后偷偷折下园子里开得最灿烂的那支花朵,躲在暗处边偷窥丫鬟婆子们被管家训斥边赏花,一个人偷着乐。
我恶作剧的小伎俩怎么可能逃过众人的眼睛?但我是个孩子不是么?孩子不闹出点孩子的年纪该干的事情,会不会被人家看成是妖怪?所以我更是将小孩子的把戏玩得不亦乐乎,让安青王放心地以为我已经渐渐遗忘了多年前的战火硝烟。
王妃们好几次痛心疾首地向安青王痛诉我的罪状,安青王都会露出慈爱的笑容,云淡风轻地说一句:“算了,颜儿不过只是个孩子。”
我的心会因为安青王的这句话变得暖暖的,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的我在单调的日子里愈发期盼依赖安亲王的宠溺,犯错的次数和大小都开始逐渐升级,渐渐地低眉顺眼的七小姐也有了张牙舞爪的一面。
只是,这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张牙舞爪也只会给安青王一个人看罢了。因为,整个安青王府真正疼惜我的只有他一个人,我只要傍紧了这棵大树,此生便可衣食无忧。
一转眼我就在安青王府度过了平淡的七年,现在的我,已经十二岁了。
很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怀念这七年的美好,将它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可惜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抱紧安青王府最粗的那条腿,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我的缩头乌龟,尽享我的快乐人生,可我忽略了枕边风的作用。
倘若我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不是把讨得男人欢心的招数都使用在安青王一个人身上,我也不会在王府里树立那么多敌人。
后唐轩辕帝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五日清晨,安青王的贴身侍卫祥叔前来唤我,我便知道,我的太平日子到头了。
现在再去感叹虚度了这七年的大好时光,没有在王府内收买人心培养自己的心腹无异于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我让祥叔在门口等着,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套清爽素雅的裙子,外面套了件月白色的小褂便出了门。
祥叔见我这身打扮,微微发愣,笑问:“七小姐今儿个怎么穿得这般素净?倒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几岁。”
我冲他笑笑,并不作答,心里却一个劲儿地感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避还是躲不过去。
虽然我很喜欢过米虫的日子,也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但我依然无法阻止岁月的流逝。在一点一滴中,我在逐渐长大,即便把自己装扮得再稚嫩也无法更改时光在身上留下的痕迹。与其等到事情临头来个措手不及,还不如自己早作打算来得更加实际。
安青王府内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光是房屋亭阁便是叫我数都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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