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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事多烦心

唐语喝着热茶想着那个男人,二十六处皆是新伤,也就是说他从未与人杀伐斗武而有所损伤,即便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都难免伤在他人手中,他该不能是天生便是武林第一高手吧?又或者说他自幼习武却不与人动真格的拼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卫国公的人马追杀之下还能活着逃到雪渊来呢?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一直使用的伤药非常的好。就如同萧鸣所制的伤药绝对可以保证不留任何疤痕,一处伤了,养好了便跟一层新皮似的。
这样的伤药、这样的药方,如何是寻常人能得到、能用得起的呢。
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要在卫国公几批人马的铁箭利刃之下逃生,他的武功定是极好的,而一般有这样功夫的人若非是杀手便是很有背景。显然他不是杀手。再者,若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贴身的衣料不会如此高级,身上也不会干净的一道伤疤都没有,更是决计无法让卫国公动用这么多亲卫的。那他会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又犯了什么事需得动用卫国公这么多人?又为何会逃进雪渊?
那些杀手的尸体已经全部处理掉了,但这件事情显然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救他,唐语或许当真是太过冒险了。不过这男人还真的没有说错,唐语确实有件事需要借他人之手来做,而且还非得武功高强、智计无双的人来做方能做的成。这个从天下掉下来的男人就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
翌日晨,唐语还未睡醒便被敲门声吵醒,“什么事啊?不是交代过不准扰我清梦的嘛!”早晨,特别是没有睡醒的时候,唐语的脾气非常不好,一般这个时候若没有重大事情没有人敢来打搅她。
“二小姐,旧库房来信了。”小院二管事厉三娘在门外应道。
厉三娘曾经是唐语母亲的丫头,她母亲死后就搬进了雪渊,历三娘和丈夫黎叔都是唐家的老人,在唐家做事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黎叔是小院的总管而历三娘是二管事,小院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黎叔在打理,厉三娘则是乐得清闲,唯有唐语来小院住的时候,厉三娘才会亲自伺候。
唐语噌得坐起身来,方才的微怒瞬间化为乌有,应声道:“进来。”
三娘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段白色锦帛,退开两步立于床侧,言道:“今早旧库房来信,前两日在山中遇上一队人差点撞破了一道暗卡,杀了九人,活捉了一个,审过了后才知道是冀国卫国公的部下。霍廉派了人搜山,又遇上三支十人的队伍,尽数杀了,做成野兽袭击的样子,已证实都是卫国公的人。另有两队离开旧库房很远,没惊动。”
六队人?仅仅被他们发现的就有六队人?天潭山何其之大,定还有未被发现的人马。这男子果然很不一般,也是非同一般的危险,卫国公居然派了这么多人一定要他死。
“霍廉做得好,给他回信,告诉他,若再有人靠近旧库不必尽数杀了,留下一两人审问,其他人能赶走就赶走,但要格外小心不留痕迹。”霍廉是霍礼的兄长,比霍礼年长八岁,是唐语她爹在世时从小培养的,后来也是她爹亲自派进旧库房的,至今大约有六七个年头了,现在霍廉已然是旧库房的管事人之一。
唐家的旧库房藏在天谭山深处,有重重密林做最自然的掩护,又有唐氏几代人精心设计的暗卡、地道、埋伏做保护,不熟悉其中秘密的人根本找不到,若是误打误撞闯了进去,那便再也出不来了。因为这旧库房正是唐氏最阴暗的秘密,也是唐氏金钱帝国的根基所在。
唐语这次回来渡岭一方面是因为老夫人,另一方面旧库近两年的账目大有问题,她早有亲自回来查一查的想法,不然单凭杜胜和霍礼怎能胁迫的了她呢。
“知道了,二小姐。”三娘想了想,问道,“已经下雪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山里走动?还是卫国公的部下?不涉足天潭山是缙、冀两国十数年来默认的规矩,怎么忽然出了这事呢?是不是跟昨天小姐救回来的那个人……”
唐语微微一笑,道:“近些年不太平啊。”
冀国如今几位皇子为王位之争打得头破血流,不光卫国公,冀国朝中其他权臣都有份在其中搅混水,想乘机培植势力,是以常有暗杀之类的事情发生,明面上是一派太平暗地里是各怀鬼胎。
厉三娘并不太明白唐语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多追问,只问道:“那么,是不是要让旧库房行事小心着些呢?”
“嗯……派人去趟大宅,让霍礼进山,先来见我再去旧库房帮他大哥。”先借机让霍礼进山暗中调查一番,看看究竟是谁挑得祸头子这么不安分。
“是。”
唐语另交代了历三娘如何处理卫国公派进山,她要做一个假象给那些人,唐家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救的。
“明白了。”
唐语想了片刻,在厉三娘将要离开的时候将她叫住:“三娘,你让黎叔来一次,我有事交代他去办。”
“是。”
厉三娘走后,唐语睡意全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起身了。两个侍女捧了几身全新的衣服让唐语挑选,她随手拎出一身来穿。一番梳妆之后,唐语有些无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女子面无表情,双眼直视冰冷无波,面容妩媚娇俏又如何,却难叫人心有怜爱,这张脸再美都抵不过这双冰冷的眼眸。即便是唐语自己,有时候也难免厌恶自己这副漠然的神情。她的姿容虽称不上倾国倾城、绝世无双,但也是十分美丽耐看的,不过是她自己不喜欢。
缙国还好,在冀国的传统里对女子有颇多约束,是以从开始冀国生意开始她便要做男子打扮,过过虚凰假凤的场子,初时那些商贾都不待见她,其中大半原因是欺她年幼,小半原因是因她容貌,甚至有人出言调戏于她。不过数年过去,她唐二小姐唐语的名字已叫得响亮,当人们提及时再不会首先评论她的容貌,而是她做事经商的手段。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确定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不多时,黎叔就来敲唐语的房门:“二小姐。”
“进来。”唐语正撸着自己的头发,真好像是在做一件很要紧很要紧的事情,一心都在自己指间的发丝上,黎叔进来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二小姐请吩咐。”黎叔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面向着里屋的唐语说道。
“桌上有个信筒,乘着天还不算太冷,放只雪鹰去冀国。要快而且要保密。”
黎叔取过桌上的小小信筒,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这种天气让人去送信恐怕信没送到人就冻死在山里了,或者真的送到了那也得两个月之后了。大约从唐家人有意将生意往冀国发展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命人驯养雪鹰,为的就是在冰雪封山之时依旧能保持冀、缙两地的通信。
对于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唐语心中存有猜忌和疑虑急需求证,而且救下此人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说小了不过是多花点米粮养个下人,说大了可能牵连到唐家上上下下数百族人性命。再就是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唐语花这么多心思救活了、藏好了。
辰时将尽,萧鸣为唐语救回来的那个男人准备好了药物,捧着药箱先到了他的房间,准备一边持书静读一边等那人转醒。
萧鸣的书才翻了不到十页,房门被轻轻推来,萧鸣微有惊讶地看着踏入屋内的唐语,“二小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人还未醒,尚需再等一个时辰。”
唐语微微一笑,道:“不急,我就在这里等,你陪我下棋可好?”
“自然好。”
唐语棋艺不精,萧鸣却是个中高手,两人对弈其实很无趣,萧鸣知道唐语下棋之时大半心思都不在棋局上,他就好像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一样,计算着每一着,掌控整盘棋局,不打扰唐语,随她心不在焉。
屋内的人渐渐苏醒,听见一声又一声轻响,是棋子落盘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他试着起身,一瞬间钻心刺骨的痛楚立即贯穿全身,也分不清是哪一处的伤口被他扯到了,不由紧紧咬住牙忍住痛,他自己的伤势自己最清楚了,昨夜他甚至以为合上了眼就再不会醒来,看来他的运气实在很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放松了身体,静静等着疼痛减轻,看了看四周围,虽然只能看到床顶和小半间屋子,床很大,屋子的装饰也很简洁,让人看一眼便感觉大方舒适,他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身下的床褥,触感柔软细致滑顺,应是上等的锦丝,此刻他已明了自己的待遇相当不错,唐家不亏为一方巨富。
忽然想起昨日水池边的女子,那双修长白嫩的腿、那双深邃冷酷的眼、那个让他看一眼便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女子,她像一把绝世无双的宝剑,令每一个见过她的剑客都爱不释手、无法忘怀、拼尽全力地想要拥有,但同时她又是致命的武器,随时会伤到自己……
无声失笑,太奇怪了,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怎么会让他想到这些?他是多么可笑,现在半死不活的情况他倒是很有闲心胡思乱想嘛。外头忽然安静了,那一声一声下棋落子的声音突然就停了,他似乎有所察觉,赶紧闭上了眼。
唐语对很多东西都不在行,比如琴棋书画、比如针线女红。但她如山狼一样明锐的感觉也是别人比不了的。
好像此刻,唐语忽然察觉里屋的人已经清醒,直到唐语打断萧鸣落子,他才后知后觉,露出询问的表情。
唐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起身轻轻推开房门走进里屋,来到床边,不急着揭穿装昏迷的楚棠,只管好奇地仔细打量床上这个合着眼轻缓吐息的男子。
除去了那张十分平凡普通的人皮面具,属于这个人自己的脸此时异常苍白,这才让唐语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着的,想起昨天看见的他千疮百孔,现在的他显然平静安宁的多。
唐语有意作怪伸出手,轻轻描画他的脸,喃喃自语道:“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
萧鸣闷笑一声,接口问道:“二小姐想他是什么样子呢?”
“嗯……”唐语认真细想了一番,道,“不记得了,反正不是现在这样子。萧大哥麻烦你把镜子递给我。”
萧鸣依言将梳妆台上的铜镜递给唐语。
唐语含笑拿起铜镜摆在楚棠面前,道:“睁开眼自己瞧瞧吧,这张可是你自己的脸?还是我昨日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难不成我是救了只画皮鬼回来?”
躺在床上装睡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铜镜,里头那张苍白的脸可不就是他么,继而看向站在床边手捧铜镜的唐语,艰难开口道:“多谢唐二小姐出手相救。这张脸是我,昨日那张脸却不是。”
“你倒挺老实。那还有什么事情有必要说出来的,不如也老老实实说吧。”
听着唐语略带戏谑如同审问一样的话,他微微扯动嘴角干笑一声,连带着咳嗽起来,缓了缓气才道:“在下楚棠,我身上有一枚印章可以证实。”
唐语点点头,取出印章攥在手心里把玩,忽又抛到半空中,瞥见楚棠眉间刹那微微抽搐,又很快放松,唐语来来回回抛接了几次,才收了回来,缓缓念道:“楚棠,楚棠……”
楚棠,这个名字听来十分陌生,这世上有多少人会这样叫他的名字?一个?两个?古语有云,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倘若他死在天谭山里,墓碑上刻着的会是什么?
唐语瞧着楚棠深思游离的模样,不知是因为他伤重无法集中精神,还是在想什么、盘算什么。
这男人样貌十分好看,比他那张人皮面具俊的多,是那种让人看一眼便不能忘记的好相貌,或者这就是为什么他需要换一张脸。
楚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头深深皱褶,眼神中若有似无的神色让唐语看着像是落寞。被人追杀几乎丢了性命的人,好不容易活过来,第一个反应不是恨、不是痛苦、不是死而复生的侥幸,而是落寞。真是个古怪的人。
唐语探究的眼光毫不掩饰,楚棠对上她的视线,同样也有着好奇。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子,或妩媚妖娆、或温柔娴静、或势力矫作、或单纯可爱,却从未见过如她这般大胆、沉稳,目中又尽是冷峻萧肃的女人。若不是第一次遇见是她在泡澡的时候,她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衣,胸腰臀腿实在有些遮掩不住,他定会怀疑她是不是男扮女装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没有任何话,好像光这么看着就能将对方看穿了似的。萧鸣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僵持的环境说道:“二小姐,楚公子刚醒,且让我先替他把把脉。”
唐语点点头,退开,让出地方给萧鸣。
萧鸣一边为楚棠把脉一边向他解释道:“现下谷外已是大雪纷飞,送你进城医治实属不便,为公子安危计才将公子安置在谷内,在下萧鸣,略懂医理,小院内药材齐全公子大可安心养伤。”
楚棠笑了笑,心中有数,他自己伤势极重随时有性命之忧,根本不是什么略懂医理的人就能治得了的,一般的大夫一般的药物,自己至少得昏睡几日几夜,可他居然一夜便能清醒过来,这足以证明萧鸣医术过人,他太多谦虚了,而唐家小院也不仅仅是药材齐全而已。
渡岭唐家,闻名天下,楚棠浅浅一笑,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进了唐家他该能有不少收获。而唐语唐二小姐,敢救下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单说她的这胆子,便是绝不输于男子的。
“多谢唐二小姐、萧大哥救命之恩。”楚棠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忽又感觉到胸口如烈火焚烧一般的疼痛,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萧鸣道:“楚公子不必客气了,此时药力已快过去再无镇痛的效力,你觉得不适是正常的,我已命人备好了药,喝下后定会舒服些的,不过因楚公子伤重,药力猛,会让你感觉昏昏沉沉的。”
萧鸣的话是向着楚棠说的,也是说给唐语听的。
唐语微笑道:“那我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了。”又向着楚棠说道,“你的印章我暂且保管着了,过几日等你好些了,我再来探你。”
楚棠看着唐语转身离开,那般潇洒毫无忧虑之色,似乎并不将他或者卫国公放在眼里,她是太过高傲自大,还是唐家真有本事与卫国公周旋?
他伤重不得不养,行动不便,要寄人篱下,这些日子他或许该收敛一些,先摸清楚唐家的环境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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