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伯，听说您要来，指挥部上上下下都非常高兴，以后项目上的事情还要请您费心多指点指点我们这些晚辈。”
“不敢当啊，你们不要嫌我烦就好咯。”
“怎么会呢？谁敢不尊重您？”
“不说这个了。”王泽光拍拍柳正风的肩膀，说起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你和静初最近还有没有联系？”要说这事儿才是他这个已经退休的厅级干部目前最关心的。
“最近刚来指挥部，万事开头难，忙的一点儿时间没有。”
“工作虽然重要，生活也很重要，如果不解决生活上的后顾之忧，工作怎么能干的踏实？”他的言下之意让柳正风赶紧和王静初交往，最好立刻结婚才好。
柳正风这么聪明的人哪能听不出，不过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对王静初没什么感觉，虽然她性格相貌各方面都不错，而且背景也比陆萍萍深厚，以后对自己前途帮助更大。他虽然想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但还不至于堕落到通过政治联姻达到目的。
柳正风郑重其事的说道：“王伯伯，谢谢您的关心，生活上的事情的确也很重要，但能不能等这段时间忙过去再说？”他的话不太婉转。
王泽光有点儿生气，难道这小子还要自己挑明了说，拉下自己的老脸替女儿约会相亲？他说道：“这事你再考虑考虑。”忽然话锋一转，又问起工作上的事情，“项目招标准备的怎么样？”
“代理公司已经把方案送过来，这个事由叶总指挥负责，我还不太清楚。”
“不清楚？我刚刚可听叶总说，招投标的事情你也挑了一部分担子，搞城建他是外行，你工科出身学的就是建筑专业，又从建设口子调过来，相比叶总来说你是专家，招投标的事情这么重要，你怎么能做甩手掌柜？”王泽光故意用工作上的失误敲打柳正风，告诉他别以为当了副总指挥有什么了不起，关键时候你还得听我这个顾问的，包括感情。
“王伯伯，您批评的对，叶总的确让我负责一部分招投标工作，但招投标这个事不太好办，您也知道……”
“知道什么？”王泽光板起脸，一张曾经棱角分明的脸，虽然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但依旧令人生畏。
柳正风见他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有点儿不适应，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僵在那儿。
“你们年轻人不挑重担，难道让老同志来挑？”说完这句，他的脸色稍稍平和一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有顾虑，招投标嘛，牵涉到各方利益，可能打招呼的人比较多，容易犯错误，这正好对你是一个考验，如果这个事处理好了，对你将来在仕途上的发展绝对有利无害。关键要端得稳，坐得正，别人说什么让别人去说，坚持原则，有些东西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可以照顾一下，再说了，如果找你打招呼要项目，你能定吗？最后拍板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王泽光对眼前的世侄已经点的很透，一般人面前他绝对不会说这些话。
柳正风边听边点头，等王泽光说完，他立刻说道：“谢谢王伯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很聪明，不要我再点了，最后送你一句大俗话，可能你父亲也说过，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你懂吗？”
柳正风不断的点头，心里却仍然嘀咕，“不管您老怎么说，反正我不会碰招投标这块，叶总已经在老子头上扣了个大帽子，万一其他领导再扣一顶，我戴还是不戴？”
聊了一会儿，快到吃饭时间，柳正风要请王泽光吃饭。王泽光说自己一会儿去食堂吃，还叮嘱柳正风出了这个门两个人只有工作关系，他让柳正风在指挥部里当着外人面称呼自己“王老”，至于关起门随便他怎么叫，这对他和自己都有好处。柳正风不得不佩服这个老江湖的谨慎。
中午在食堂，叶总和王泽光一块儿进了食堂，为了不搞特殊化他们没去包间。柳正风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向叶总打招呼，叶总不知道他和王泽光的关系，还主动向王泽光介绍，“这位是柳正风，副总指挥，我的得力助手。”随后他又把王泽光介绍给柳正风，还交代他以后有什么事除了向自己汇报之外，还要向王老汇报。
“王老，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柳正风装傻不认识王泽光，和他礼节性的握握手。
叶总不知道两个人关系，又对柳正风安排道：“下午有个会，王老也参加，你一会儿把筹备工作的资料派人给王老送一份。”
“是，叶总。”
食堂里，柳正风找到他的一个下属坐一块儿吃饭，叶总和王老边吃边聊。王老有意无意的问：“这个柳正风什么背景？”
“建设局的办公室主任，老爷子在省建设厅当厅长。”
“能力怎么样？”
“还行吧。”叶总没有像当面夸奖柳正风那么描述，能力这玩意儿在官场上只是一个噱头，背景才是真的。
果然，吃过饭回到叶总的办公室，两个人各自点上烟，谈了一会儿，叶总把几个副总指挥的背景都告诉了王泽光，都是来镀金准备提拔的干部，其中特意提到了柳正风。
“听说新来的钱市长亲自点的将。”叶总看似轻描淡写的问，实则在看王泽光的反应，中午在食堂他就有点儿奇怪，王老和柳正风明明都是钱书钧安排过来，两个人却好像不认识。
王泽光好像很意外的说道：“怎么没听钱书记说过？”这个老江湖一点儿不比叶总的水浅，哪能被他看出端倪？借调柳正风其实就是他老人家在钱书钧面前打的招呼。
“可能小柳的父亲和钱书钧认识。”
“差不多，钱书记过去大搞城市建设，应该和省建设厅的领导有接触。”
叶总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看不仅仅接触这么简单。”
“哦？”王泽光故作惊讶的看着叶总。
叶总没有把话说透，不过看得出他对柳正风这么器重钱书钧在里面起了关键作用。亏了柳正风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力有多强，才在几个副总指挥里面独占鳌头，原来背后有钱书钧这棵大树。
下午的碰头会，叶总把王泽光介绍给与会人员，特别强调以后任何计划都必须抄送一份给王老，见到他的签字才能开会讨论。
柳正风下班后回了一趟家，父母都在，他找父亲去书房谈了一会儿，把最近的工作大概讲了讲，还特别提到王伯伯也去指挥部担任顾问。
“老王和我说过这事儿，没想到还真去了，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对王伯伯能有什么想法，他去了，对项目帮助肯定很大，不过……”柳正风欲言又止。
“搞什么，什么话和老爷子不能说？”柳厅靠在圈椅里，望着已经而立之年的独生子，他从未怀疑过儿子的工作能力，只是感情上面很让他担心。他和王泽光通过几次电话都谈到各自儿女的婚事，王泽光虽然说“急不来”，但口气上听得出也挺急，放在过去女孩儿过了二十五岁还没对象，家里人还不快急疯了。
柳正风还是谈起了工作上的事，“爸，王伯伯也劝我负责一些招投标的事情，可我不想插进去，这事儿处理的不好很麻烦。”
“有什么麻烦？坚持原则，不拿不要，有这八个字傍身怕什么？”
“万一上面压下来怎么办？”
“看来这次老王建议你去基层锻炼一下很有必要，招投标的事情，上级不拍板，你能定的了？什么事多请示，上面分管的领导那么多，你一级级请示，总卡在某个环节上，不用担心。如果投标单位真的通了天，领导拍板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正风觉得父亲和王泽光的话几乎如出一辙，就差说出“多大脑袋顶多大帽子”的话，他回了一句，“爸，这算不算踢皮球？”
“胡扯，这算什么踢皮球？”柳厅还要说点儿什么教训儿子，外面柳母喊开饭了，父子两结束谈话去外面饭厅吃饭。
柳母准备了一桌子菜，柳正风已经习惯了，每次回来不管他能吃多少，都整这么多。他才拔了两口，柳母便问起他，“最近和王伯伯家的女儿谈的怎么样？”
“没谈，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
“哟，怎么没时间了，你晚上回来吃饭有时间？忙，忙，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和我有什么关系？”柳厅看看老伴儿，翻翻眼睛。
“不是和你学的？一回来就躲进书房，有那么多文件要看吗？白天还看不够？”柳母不好和儿子发火，只好拿老柳撒气，等于指桑骂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