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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陵一梦

北宋皇陵位于河南省巩义市的西南部,东距北宋都城东京(今开封市)约122公里,西距北宋西京城(今洛阳市)约55公里,是宋代东、西京往来必经之地。
北宋皇陵的营建,始于宋太祖改卜其父赵弘毅的安陵。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安陵)在开封府开封县,今奉先资福禅院即其地。乾德二年,改卜于河南府巩县。”自乾德二年(北宋立国的第五年)直至北宋灭亡,宋室经营皇陵达160年之久,计埋葬有7个皇帝和赵匡胤之父赵弘殷,祔葬有22个皇后,计上千座皇室陪葬墓,从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宋代陵墓群。
陵墓群按照帝系先后顺序,主要分布在巩县的四个位置,分别为西村、蔡庄、孝义和八陵四个陵区。
此刻,在嵩山余脉处,也正是在把八陵陵区的位置,迎风立着一个眉头紧蹙的少年。
他是赵子阳。
天刚蒙蒙亮,赵子阳便踏月出门,循着来路,试图回到昨日他和柳絮儿发生穿越的地方。
身后是植满了柏林的白云山,眼前是绵延起伏的嵩山,不远处是缓缓流淌的伊洛河。在河岸上,有两座皇后陵园,露天的石狮和石像被夏天山洪爆发的洪水冲刷得泛了白,残旧不堪。
赵子阳在附近打量寻找多时,并无找到昨天那个地方。山林茂盛,荆棘杂乱,何况天还未亮透,他到哪里去找昨日那棵枣树和那块带有“娘娘脚”印记的石头呢?
赵子阳自小便是个历史迷,尤其是对于自己家乡的历史,更是无所不知。他父亲是个商人,在芝田镇开面粉厂起家,越做越大,从一个小个体户发展为身价百万的巨贾,成了芝田镇有头有脸的人物。赵子阳上初中后开始住校,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经常不沾家,赵夫人无聊之下,便在儿子读书的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做起了长期的“陪读母亲”。后来,父亲在外养女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和整个小镇上传得沸沸扬扬,赵夫人一时没想开,居然在浴室里割腕自杀了。
母亲走后,赵子阳心灰意冷,在学校里再也待不下去,便由父亲送往国外读书了。在国外,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把所有的激情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中国历史的钻研之中,尤其是有关自己家乡的历史,那些民间故事、乡间野史,更是他极大的兴趣所在。
直到高考前夕,他所在的学校,发生了枪击事件。父亲心有余悸,硬是把他给接回了国,安插到芝田中学柳絮儿所教的班级。
赵子阳回国后,目睹父亲和那个做假电线生意的女人,已经公然在自己家里进出,丝毫不顾及母亲殉情的颜面,气得恨不得手刃了这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因此,他恨透了天底下所有的热情女人,尤其是对着男人笑得花枝乱颤、对着手机顾盼生姿、嘟嘴卖萌的女人,她们的眼睛里满满地写着欲、望,令他无端生厌。
直到班主任柳絮儿进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无比严寒的三九的早晨,开学第一天的语文早读课上,新转学过来、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赵子阳,看见一个抱着书本、面色苍白的女教师踏上讲台。说是女教师,估计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黑色羽绒服领子处露出的脖颈又白又嫩,衬得一张清秀的小脸儿更显娇小。
她环顾了一遍教室,开始点名,声音清脆,如房檐上的积雪融化后,滴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赵子阳听呆了,以至于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激动地“腾”一下站了起来,同学们哄堂大笑。他全然不理会大家的笑,只傻笑地看着她。
柳絮儿也笑了,笑的时候唇角轻启,淡淡地看了一眼新转来的大男生赵子阳。也正是这一眼,赵子阳发现自己在她淡淡一笑的眼神里看到了清澈的湖水和静谧的月光。
她太素了,不但穿得素,连笑容都那么素。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冰凉的眼睛、冰冷的翘鼻梁,冰凉的唇线,冰凉的面庞和表情。
这从内之外散发出来的冰凉,令赵子阳感到安心和冲动。
他想要了解她!
一阵寒风吹来,赵子阳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望着远山处微微跃出来的朝阳,开始往回走。柳絮儿该睡醒了吧?他想。
来到这个世界,对赵子阳来说,是一种刺激和宿命的感受。原来的那个世界,他早就不留恋了,也毫无牵挂;在这个世界里,最起码有柳絮儿陪着他,这是个只属于他们俩的世界,这一事实令他感到既满意又担忧。
无疑,赵子阳对自己和柳絮儿的未来,是充满了期待的;可这毕竟是个陌生的世界,他又担心自己护不了她的周全。
昨夜,其实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便醒了。白天和夜晚的经历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过了一次又一次。他在那个种植荷花和桂花的花房窗户底下,借着月光,隐隐看到里面有个古琴台,仿伯牙和子期的古琴台而建造,奢华无比,那歌声和琴声便是由此处传出来的。
他还留意到,那小沙弥赵子涵似乎在有意隐瞒着什么,这令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以他的历史知识,根据目前的所见所闻,已经能够推测出此时的年代,应该是在宋哲宗之后的宋徽宗年间,因为在他来时的路上,出了宁神禅院没多远,曾经过一座叫“永泰陵”的皇陵。永泰陵是埋葬宋哲宗赵煦的陵墓,宋哲宗于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崩,据他读过的《宋史》记载:“山陵制度,并如元丰。七月十一日,启菆。二十日,凌驾发引。八月八日,葬永泰陵。”
也就是说,宋哲宗崩于正月,到八月份才下葬,期间的时间,便用来修建永泰陵。来时天色未亮,赵子阳难以辨别陵园的新旧程度,因而无法推测现今这个年份,距离1100年大概过去了多少年。
赵子阳一边沉思一边穿越这大片的柏树林区宁神禅院的方向赶。他急着回去见柳絮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从而和她商量一下他们今后的打算。
既然无法回到现代,他将带她浪迹天涯,到繁华的东京府,做点小生意或者找个活干。他们俩好歹也是有文化的,应该不至于在古代活不下去。最好是柳絮儿到私塾里做教书先生,做回老本行,自己则到有钱人家做幕僚,凭着自己渊博的历史知识和“未卜先知”的本领,难道还唬不倒那些蒙昧的古代人?笑话!这样子过不了几年,他就可以在东京买房置业,和柳絮儿成家生子了。
赵子阳想到在古代社会,一个男人无非也是要买房置地、娶妻生子,和现代人的生活差不多,就忍不住想笑。
他不觉加快了脚步。
他并未想到,昨日谦和慈祥的赵园令,此刻正在禅院外面等待他自投罗网。
他更未想到的是,他或许将从此和柳絮儿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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