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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识好心

寒风冰雪从敞开的门呼啸窜入房中,紧紧相贴的两人好像是冰雕似的一动不动。温热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凝成白雾散去又聚起。
僵持了片刻,唐语微微松开了楚棠几分。人的模样斯文俊美确实很有好处,唐语最终没有狠下心在楚棠脖子割下一刀,当有几分原因是他长得并不可恶也没让唐语当真讨厌。更多的原因是唐语喝得太多,此刻已有些恍恍惚惚地站不稳了,她也并非存心想要杀人,不过是心情烦躁郁闷才至她冲动暴躁,缓过来后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而已。
唐语放开了楚棠,摇摇晃晃退了一小步,收起了三棱刺,低头不再看他:“你走吧,别来烦我。”
地上酒渍都冻成了薄冰,唐语本就喝多了一脚踩在冰上一个踉跄不禁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楚棠倾了倾身向前伸手揽住唐语的腰将她抱住往自己怀里一带才免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方才离了楚棠下一刻又撞进了他怀里,前一刻是她以利刃威胁他性命,这一刻他正搂着她的腰抱着她的姿势更是亲密,两人之间气氛十分诡异。唐语先前喝酒太急太猛以至于此时浑身无力,整个人都依靠在楚棠怀里,面红耳赤、心跳过速、呼吸急促,若让不知情的人瞧见定要以为是她对他动了情。反观楚棠,越发镇静越发大胆,轻轻搂着唐语分毫不以为异,似乎已然忘记了唐语片刻前还想要了他的命。
将唐语搂在怀中,楚棠才发觉她其实从头至尾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长得既不高挑也不壮实,裹在厚厚的貂裘中人他一只手就能圈住了。
她脸上的淡妆也被哭花,泪过之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绯红,像是一道未好全的伤疤,倒说不上丑,却让他感觉有些心疼。她为什么哭?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安慰她两句,更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他对她一无所知。
喘息几声,唐语勉强从一片迷糊中找到些清醒,看见楚棠眼中莫名其妙生出了怜惜和同情的神色,以她骄傲怎么会想要别人的同情,还不及教训他,忽然一阵恶心涌上来,她推开楚棠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扶着廊柱跪在地上呕吐。
瞧着唐语的背影,楚棠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此时跪在廊中因醉酒而难受呕吐,如何看唐语都不过是个纤柔的姑娘家,风雪扬起她凌乱的鬓发映衬得面色更是绯红,眉间纠结着泪眼依稀,与平素那个高傲又冷艳的唐语判若两人。她再强悍始终还是个女子,何况只有二十岁而已,有天大的事都不该由她一人扛着,唐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会教养出唐语这样霸道专横的女子,即便在最软弱的时候仍要装作坚强。她为何要将自己的悲伤藏得这么深?只是让他撞破她哭泣便要狠的杀了他?
楚棠走到唐语身边俯下身想扶她起来,可手还未碰到她,就被她一把狠狠推开:“别碰我!”楚棠伤了一条腿,平日里走路站立有时都不稳当,这被唐语猛力一推竟就此跌坐在地,心中暗骂她不识好人心。
唐语扶着廊柱站起来,喘了两口气,对着楚棠说道:“莫要以为自己生得俊朗,又不吝啬几分温柔,这样便让我感激你,楚棠,你最好还记得你自己是谁,随时看好了自己的性命才最要紧!”
说罢,唐语一步一晃地走出来院子,只留下楚棠一人慢慢回味唐语的话。她是以为男子对她好一些便是有所图谋?还是她根本就是个不值得别人照顾与安慰的人?要他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吗?好吧,算他多事!
楚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准备回去,忽然瞧见边上雪地里掉了件物饰,于是伸手捡了起来。这是一个圆筒形的雕花镂空的小物件用细细的金链子串着,看着像玉摸上去却不像,上面有些擦不掉的暗红痕迹,也不知是原本就是这种颜色的,还是沾染了什么,雕工尚算不错,材料质地却不似什么好东西,这是唐语方才掉落的?唐家乃巨富之家,唐语身上所穿所戴便是一方丝帕都是最上等的,怎么会有这么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想了想,楚棠还是将这小物饰收进衣袖里,也不知唐语会不会回来找。
回到君叔的院子,楚棠走到自己屋子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唐语方才喝了不少酒,站都站不稳要怎么一个人走回唐府去?想了想他还是不大放心,转身又走出了院子出了芦苇巷想把唐语找回来,好歹等她醒了酒、待风雪小了再回去吧。
正如楚棠所想,唐语走出芦苇巷实在无力走回唐府大宅,而且她也不想回去被老夫人抓到她醉酒,在巷子口坐了一会儿,本想待楚棠返回来姜东君的院子,她再折了回去,却不料楚棠居然出来寻她。
“二小姐,”楚棠走到唐语身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扶她,“此刻风雪正猛,二小姐先回君叔的小院子休息一下吧。”
唐语不想他多管闲事,却已无力与他争辩,只猛力甩开了他的手。
楚棠似乎预料到了唐语会有这样的反应,略略避开一些免得像方才那般被她推倒在地。他心里忽然冒出些怨气来,若不是他伤了腿自己走路都不大灵便,此时哪里还用得着跟她这个醉鬼推推拉拉的,直接将她抱回去就好了。
楚棠猛的将唐语从台阶上拽起来,将她双手往背后一钳,好像扣押犯人一般强迫她跟他走。在唐语开口骂人之前,楚棠先抢白道:“二小姐是在跟我过不去,还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既然已经让我撞破又何必害怕让我多看两眼?”
唐语想反驳但脑子里一片浆糊,全然找不到说辞。她浑身无力只得由着楚棠带着走。既然反抗不能,她确实没道理非跟自己过不去。
走到君叔小院门口,唐语道:“隔壁。”
唐家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跟姜东君的关系,君叔那处并不方便她休息。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早早让杜胜亲自来打扫了一番,不然她还就没处歇一下了。
楚棠将唐语扶进一间有床被的房间,扶她坐到床边为她燃起暖炉。心想着唐语既然不想他在这里,他留下不过是讨人嫌,不如早早走了。刚想离开回头瞧了唐语一眼才发现她脸色潮红、额上微汗、喘息沉重,有些不大对头。走过去往她头上一摸才发觉她竟然发烧了。
“我去给二小姐请大夫。”
“别。”唐语伸手轻轻拉住楚棠的衣角,摇头道,“你去请大夫只能给我添麻烦。我在这儿躺一会儿,待君叔回来告诉他一声,他知道怎么做。”
楚棠能明白她不想让唐家人发觉他和姜东君,但说谎的本事他还是有的,他不明白她为何要忍着病,更不明白为何她似乎是自己想病。
“好。”最终楚棠还是答应了她。唐语心里的事情她自己看不开想不通,楚棠这个身份尴尬的外人还能如何?
唐语自己拉开了被子钻进去,下了一个无声的逐客令,楚棠叹了一声,替她将暖炉推得靠近床一些,这便离开了。
方才楚棠忽然闯入,将唐语原本杂乱烦躁的思绪搅得更乱了,这会儿楚棠离开,让她安静下来,又不禁想起今日见到的钟梓磬。在雪渊时她还曾讥笑画匠功夫不好,竟将人画得似了他,如今见到了,更觉那画匠画得太差了,两人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唐语想笑,泪却不自觉地先滚落了,她将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似乎只要不被人发现,她就可以当自己不曾哭过。
钟梓磬,钟海明的次子,那长子呢?他的双生兄弟呢?当年他说他叫郁乘风,她不信,当探子将他的底细查清楚交她手中的时候,她一眼都没有看便烧了,是不是郁乘风有何关系,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爱他这个人就好了,他是谁是何来历都不要紧,终有一日他会亲口告诉她真相。可直到他断了气息停了心跳也没来得及对她坦白。他说要她记得他,但她却始终不知道她该记得谁,郁乘风?还是钟梓郁?
当年在雪渊立起那座空碑,唐语都不想刻上名字,他的离开就如同他的来到一般匆忙,却要唐语记他一辈子,那段时日真真假假唐语自己都弄不清楚,又何须知道他真实姓名?她曾想,若有朝一日那碑上定有刻一个名字,那便是“唐语”二字。
今次许是老天爷想要捉弄她,竟将钟梓磬送到她面前,让她不断想起往日种种,心口上的伤从未好全又被揭开,是要她伤心至死方才罢休吗?她当真是欠了他一条命这才一辈子不能将他忘记吧?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却是同一张脸,从此之后她要如何面对钟梓磬?要如何才能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来应付而不被心痛折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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