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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父亲迷踪(十)

要是没有李育林,盖明宇的生活中就不会有英姿。
所以对于盖明宇来说,讲到海南岛,想起英姿,就一定会对李育林心存感激。只是不幸的是,在海南大开发鼎盛时期,李育林却在一次路遇抢劫挺身救助受害人时牺牲了。
盖博环岛考察回到海南,为了给所拍片子配解说词,他提出要去一趟亚热带植物园。那里也许可以给他片子里出现的一些亚热带植物提供一些专业知识上的支持。
这天是周末,李育林很积极地响应着。他告诉盖博,他们夫妇有一个朋友在植物园,才分来两年多的大学生,叫许英姿。确切地说,她是玉琼的朋友,她们在农垦局召开的一个关于亚热带经济作物种植与保护方面的会议上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像玉琼这样能读完大学本科的本地女子并不多见,像许英姿这样的女大学生分配到海南的也是凤毛麟角,两个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当李育林得知英姿也是自愿分配来的,而且不像自己还有婚姻目的的时候,从内心里敬佩她。这样的女孩子算得上是稀有动物。只是他也觉得她更像一个谜:在这样一个孤岛上,她既无亲戚,又无朋友,也不像是受过情感创伤要疗伤修行的样子,每每问及她为什么来海南,她总是莞尔一笑:“我喜欢这里的红树林。”
盖博听得入迷:“啊?难道她是一个童话?”
“是啊,她真的是让人不理解。有个叫童志豪的英籍华人,据说身价好几个亿,追她追了快两年了,可她就是无动于衷。”李育林话里透出几分遗憾。
“天方夜谭,一定是她有什么问题。”盖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希望快快见到这个女孩子。他催促着李育林快走。
李育林一路上都在谈论英姿。一个美丽、文雅、聪慧、单纯的女孩形象印在了盖博的脑海里。
见到英姿的时候,盖博还是有些震惊。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贫穷、偏僻、落后的岛屿上,会有这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她面容纯洁,声音甜美,从她的笑容里可以感受到她内心没有丝毫异念的宁静。盖博觉得,她其实还有一种梦幻般的气质没有被李育林他们描述出来,她像来自遥远星球的一株植物,对,她像一株什么他从没见过的植物,安安静静地根植于泥土,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时候,她悄悄地生长,扩张自己的空间,一旦有了外力作用,她就会从梦幻中醒来,她就会像风一样舞蹈,彰显自己的个性。
李育林见盖博走神,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然后给他们彼此做着介绍。
“玉琼怎么没来啊?”英姿给他们各倒了杯开水,柔和地问李育林。以往,李育林总是和符玉琼一起来看她。
“她忙着带孩子,脱不开身。她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李育林老老实实作答。
英姿感激地笑了笑。
“英姿,盖博去环岛考察,拍了很多资料,其中有不少关于这岛上植物生态的,他想给它们配上专业一些的解说词,你是学这个专业的,你要帮帮忙。”
“我非常乐意。”英姿眼睛一亮。一谈到植物,她就心动。
“那我们先去你们植物园参观一下,再补拍点资料,回来后再做文字,你看怎么样?”
“好,好,这就走吧。”
盖博闻听,立即扛起摄像机。
“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要去看个老熟人。”李育林不想跟他们一起去,他参观植物园的次数太多了。
“那你到时在招待所等我们吧。”英姿叮嘱了李育林一句,转身朝外走去。
与其说盖博在拍植物园的资料,不如说在给英姿做专题。整个下午,他的摄像机追着英姿拍。他觉得画面里的许英姿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她走在浓荫密布的亚热带植物园里,仿佛走在白雪公主迷了路的森林里。不,似乎不仅仅是这些。很久以来,在与妻子的冷战或热吵中,他只感到累,感到烦,感到女人的不可理喻,而且,他也几乎没有结交异性朋友的自由与意愿。在这远离家庭战争硝烟的地方,在他心底里几乎没有了“爱情”一词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许英姿。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拨动着他心中那根结了蛛网的情弦。
渐渐地,英姿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不敢看盖博的眼睛,她知道那里面有一团火,正期待将自己点燃,然后燃烧掉,将自己化作一捧灰烬,肥沃他的心灵。她渴望被燃烧一次,却又深知那是一种飞蛾扑火的危险。她本能地退缩着。
“好了,现在我们回办公室吧,我带你去资料室。”英姿领着他在园区里匆匆转了几个地方,就往回走。
“好,我听你的。”盖博提着摄像机,不得不跟着往回走。
一时间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幽谧高深的乔木林里,脚步声声,踩得他们的心咚咚直响。
“英姿。”盖博停住脚步,突然低声呼唤英姿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深情。他放下机器,一把将英姿拉入怀里,将她拥至路边的一棵槟榔树下,很坚决地吻她的唇。英姿来不及躲避,就被一阵巨大的惶恐包围住,感觉有一种**魔鬼似的想控制住她。眩晕之中,她奋力推开盖博,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呀!你这个人!像个**!”
不料,她用力过猛,身子随着惯性往前趔趄了几下,鞋跟一歪,脚就扭伤了。她“哎哟”了一声,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知是疼痛还是羞恼,她抽泣起来。
盖博知道自己惹出了麻烦,赶紧也蹲在地上,帮英姿揉脚。英姿气不打一处来,她挣脱他的手,顺势将他推到在地,恨恨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
盖博不理会她,十分霸道地将她的脚重新抬起来架在自己腿上,脱掉她的鞋子,小心地**那扭伤的部位。
“不许动!”盖博见英姿又想挣脱掉,便以命令的口气说话,手更紧地握住她的脚。“你要是逞强,过一会儿就会肿起来的。”
“哼!”英姿气咻咻地白了他一眼。
话虽说得很狠,盖博却感到气氛缓和了许多。
盖博磨磨蹭蹭地给她**着脚,嘴里很无辜地唠叨着:“我是想表达爱情。”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怪就怪李育林和符玉琼。他们将你吹得天花乱坠,让我还没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你了。”
英姿听着,怎么都听不出他的真诚,反而好象在开玩笑,不禁又心生恼怒。她再一次将他推开,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她还是坚持自己站起来。
刚刚缓和一些的气氛又紧张了。
盖博本来是想轻松地表白,可适得其反,说出来的话确实变成了玩笑。他有点手足无措,愣怔了一阵,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拉起英姿,然后不由分说地背起她就往前走。
英姿挣扎了一下,然后恶作剧地听由他背着自己。她双手紧围在他的脖子上,两条腿从他的腰间伸出来,翘得很高。这样的姿势使得盖博真的很吃力。
但盖博感觉到她的气息,心里头甜酥酥的。他轻轻哼起了华尔兹的旋律,踏出华尔兹的步子旋转着往前走。
就这样往前走了一阵,英姿喊他停住,放她下地。
“怎么了,怕累坏我呀?”
“才不是,累死你才好哩,我是怕把你美得不行了。”
两个人话里有话,有一种打情骂俏的**。
英姿试着走了几步,可是疼得一瘸一瘸的,不得不让盖博搀扶着走。
盖博揩了揩额上的汗,半搀半搂地架着英姿往前走,一时间默默无语,只感觉空气中弥漫着负离子,真好。
“哎呀,我的摄像机!”盖博突然想起摄像机忘在刚才给英姿揉脚的地方了,他让英姿等他一会儿,自己返身往回跑去。
英姿坐到一棵木棉树下,小心地揉自己的脚。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心里竟涌起丝丝甜蜜。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居然让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强行亲吻,还让他背着自己走路。她表面上反感他,内心里却宽容了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很轻佻?
但是她心情非常美妙。她看着在远处的树影下时隐时现的盖博的身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羞涩感。这是一片植物园中高大的绿叶乔木,槟榔树光滑笔直的树干,椰子树美如华盖的树冠,木棉树苍劲虬曲的枝杈,相思树以及这些高大树木下的绿色草地,草地上大丛大丛的剑兰,开得热烈的金黄色的美人蕉,经过精心修剪的三角梅……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了的南方植物园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美不胜收,如诗如画。英姿弯下身子,匍伏在草地上,呼吸那青草的清香和土地的气息,有一种情感在她心底快速地生长着。
盖博扛着摄像机远远走回来,见英姿趴在草地上出神,不禁悄悄打开镜头。青绿的灌木,褐色的树干,盛开的鲜花给幽静的树林带来了生动之景,而英姿融在其间,好一幅人与自然极为和谐的生态图景。盖博心里面涌荡着激情,脸上挂着些得意之色,虽然被英姿狠狠地骂着“**”,但老天爷却让她葳了脚,给了他背她行走的机会。他为不期而至的爱情心旷神怡,什么烦恼,疲劳,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暗暗祈求这美丽的植物园,祈求爱神让他与英姿走得更近、更亲!
然而,当晚上他们去资料室查找资料时,英姿却执意将李育林拉去,很明显不想与盖博单独相处。她也总是回避着盖博的目光,似乎要把下午的时光彻底忘掉。
他们先看了一下盖博还未作剪辑的录相带,然后查找资料,为草拟解说稿作准备。
盖博早就将要找的东西列出了主题,大约有30多条。这样一来,资料查找起来就很顺利,倒是抄写起来有些费工夫。三个人分了工,各自抄录一部分。手腕都疼了,才算完工。
盖博让英姿再帮忙查看一下,英姿也不客气,一条条地过目。看完了,她将资料递给他,顺口问了一句:“关于红树林部分你是在红树林旅游景点那儿拍的吧?”
“是啊!”
“那天去的时候碰上涨潮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拍到的红树林全是红树的叶子部分,那传奇的气根部根本就没见到。要知道,红树的神奇就在于它的气根。”
盖博惊疑万分:“啊!我费了半天劲,原来连根都没有拍到!”
“真遗憾。”英姿本想就此嘲讽一下盖博,可一说到红树,她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来。
“我想什么时候去补拍一下吧。”
“噢?如果你真这么认真的话,那我建议你到另一个地方去拍,那里的红树林比你看到的和想象的要壮观得多。但你只能坐小汽船进去,那儿不是旅游景点,平时旅游的人是到不了那里的。”看到盖博真有要补拍红树林的意思,英姿的话多了起来。
“在哪儿?”
“在我们植物园的一个研究基地。”
“我……我有没有幸运请你作导游啊?”盖博热烈地试探着。他想起李育林说的英姿是因为迷上红树林来海南的事,心中的希望又燃起来了。
“这……”英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热情,表情又淡漠下来。
李育林并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一切,帮着盖博说话:“我看你就陪盖博去吧。他这些资料片现在是有大用途的。你知道么?海南要建省了。”
“是啊。我准备拍个20集的专题片,在海南建省的消息公布之际卖给电视台,其中红树林占一集。我敢说,还没有像我这样全面的关于海南生态的资料。”盖博在旁边自卖自夸地说,努力抬高自己拍片的意义与价值。
本来英姿想问问海南要建省的消息是怎么一回事,可听到盖博说拍资料是为了挣钱热情就小了许多,她用眼光扫了他几眼,讥讽道:“原来是要卖钱啊,那祝你卖个好价钱。我没空,等有时间再说吧。”她转身走出了资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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