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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父亲迷踪(十六)

与盎然见过面后,盖博的精神便处在高度兴奋与紧张的状态之中。他虽然奇怪那天盎然一点也没提及家人的情况,也没有冲动地喊他为父,但他能感觉到盎然喜悦的心情。几天来,他每天都给盎然打电话问候一下,既让盎然感觉到自己在关心他,又让他觉得自己很忙。他思考着该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获取盎然的信任,了解到英姿的详细情况。他不敢贸然行事,万一自己的言行触痛了盎然才经历过海啸打击的脆弱心灵,那事情很可能就不会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在昨晚新一轮晋级赛中,盎然又顺利晋级了。盖博决定与盎然再次见面,向他表示祝贺。
他给盎然打了个电话,说为了表示对他的祝贺,他想下午带他去认识他的女儿。
盎然正在天文馆参观,一听是去“盖博国际网球俱乐部”,想也没想就答应参观完天文馆后去俱乐部。
盎然是和萨朗甘一起在参观天文馆的。昨晚他们分别在少年组和青年组晋级后,便想着要以一个独特的周日生活为自己庆祝。他们俩不在同一个组里,没有什么竞争关系,随着赛程的推进,他们彼此鼓励,相互支持,友谊已是越来越紧密了。天文馆是盎然计划要去的地方之一,但每次晋级赛后都是随大赛组的安排出去游玩,一直也没能去成,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自由活动的一天,他觉得再不能错过了。而萨朗甘,最近受盎然的影响,对天文充满了好奇,也就依了盎然,到天文馆去长长见识。
天文馆里,刚刚张贴出来的一个大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著名太空科学家罗伯特教授莅临我馆演讲!”盎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这样一个重大的信息舅舅居然没有透露给自己!他连着问了几个正在忙碌的馆员,横幅上的罗伯特是不是美国的罗伯特教授,得到证实后,高兴得就像全身的细胞都在跳ROP了。他告诉萨朗甘,罗伯特教授正是引导他要致力于太空科学的大导师。
萨朗甘惊羡地看着盎然,不明白他怎么会与一个世界级的科学家有联系。
“你知道吗,罗伯特教授他们正在研究向地外空间移民的方法以及目标星球。要是成功了,那就是地球的大救星!”盎然带着萨朗甘一边找寻着通向太阳展厅的方向标,一边有几分骄傲地说。
一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中年人听到“罗伯特教授”的字眼,立即停住了脚步,好奇地回转头来:“呃,小帅哥,你刚才是说‘罗伯特教授’吗?就是负责研究‘旅行者1号’发回来的图片资料研究的罗伯特教授?”
盎然惊奇地站住了:“你知道他?!”
中年人友善地笑着,将身旁的少年往前推了推:“是的,我很崇拜他……哦,我是个太空科学迷,这是我儿子,我正在努力让他也成为一个太空科学爱好者。这天文馆新馆建成后,我们一有空就会来这里,看数字宇宙剧场,3D、4D影院什么的……看你们东张西望找展厅的样子,肯定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盎然越发惊奇了:“是呀!我们正要去太阳展厅哩!”
“那好,我领你们去吧!”中年人热情地说,招呼着他们往前走。“我对这里太熟悉了。这是中国第一座大型天文馆,包括天象厅,门厅,展览厅,报告厅,天文台等。我们现在看的是新馆,才落成没几个月,设施包括数字宇宙剧场,3D影院,4D影院,太阳展厅等,功能比以前先进多了。宇宙剧场引进了国外先进的数字化天文放映设备,能生动形象地演绎壮丽的星空景象和人类探测太空的壮举……太阳展示厅主要展项内容有从太阳真空望远镜观测接收而来的1。8米太阳白光投影像。通过艳丽多彩的太阳光谱投影像,观众可以看到太阳黑子、光斑、耀斑等太阳的每一点细小变化,亲眼见识太阳风暴的爆发……”
萨朗甘像听天书似地听着中年人滔滔不绝的介绍,而盎然则兴奋得张大着眼睛问:“噢?北京现在也有这么先进的太空演示设施了吗?”
中年人不厌其烦地点着头:“呃,小朋友,你这话可有点小瞧我们北京的太空科学了。现在中国正在一天天强大,太空科学、航天科技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
盎然连连摆手道:“对不起,先生。我来自美国,不了解这些事情,但我没有贬低中国太空科学的意思……”
“噢?你不是中国人?但我看你应该是中国人的种哦!小朋友,看得出你是个太空迷,见识也不一般,要是将来能为中国的太空科学和航天事业出把力,那就太好了!喏,像我儿子这么大的少年,热爱太空科学的,在中国也是越来越多了,中国这些年卫星上天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眼下正在实施嫦娥探月计划,中国人登上月球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的!如果像你这样的小朋友将来一个一个地回来,一批一批地回来,那中国赶超世界太空科学强国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中年人越说越激动,萨朗甘和盎然有些感动,也有些莫名其妙。
太阳展厅到了。中年人停住话头,与他们告别:“小朋友们,我们就不进去了。如果你们有时间,还可以去4D剧场看看,今天有一场新节目《太空英雄》,很有意义。”
萨朗甘和盎然向中年人和他的儿子道谢,目送他们远去。
萨朗甘热切地说:“盎然,要不我们去看《太空英雄》吧?”
盎然犹豫了一下,点头应道:“好吧,我想你也不可能一下子看得懂太阳光谱投影内容……”
“嘿,你别瞧不起人,我得慢慢来……”萨朗甘软弱地抗议着,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太空知识贫乏。
他们去观看《太空英雄》。
在神秘莫测的宇宙中,一股邪恶贪婪的力量正慢慢逼近地球,翻天覆地的致命攻击让地球满目疮痍。惊恐过后的人类发誓要拼尽全力保卫家园,组成了星际战队,全副武装地驶向企图毁灭人类的邪恶外星人基地,一场惨烈的星际大战开始了。英雄们为了拯救地球,在激烈的大爆炸中与敌人同归于尽……
两个人从剧场走出来,神情有些激动,似乎思绪还停留在《太空英雄》的剧情之中。
萨朗甘呢呢喃喃地说道:“星际远征太让人震撼了,你说人类真的会有迎来宇宙大战的一天吗?”
“会。这也就是我们要努力了解地球以外的太空世界奥秘的原因,只是不知那一天有多遥远。”
萨朗甘又有些似懂非懂的表情了:“那不就意味着‘外星人’真的存在?”
“肯定存在,我相信他们存在,而且比我们人类更智慧。”盎然笑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哟,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俱乐部了!”见萨朗甘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去,他又故作神秘地说:“我介绍你认识一个重要人物……”
“谁啊?”萨朗甘本能地追问。
盎然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萨朗甘不要问了。可过不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地对萨朗甘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你知道吗,我已经和我要找的那个人见过面了!”
“是吗?这么快你就找到你爸爸了?那真是太好了!”萨朗甘惊呼起来:“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俱乐部。我还能见到我的又一个姐姐了。”盎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了些疑问,为什么盖博没有告诉他有个网球俱乐部的事?为什么他不在自己的俱乐部坐镇而要到什么体育局去工作?难道那不是他的俱乐部?那么俱乐部的“董事长”又是谁?
盎然想到这些问题,觉得自己又犯了伊莲批评过的沉不住气的毛病了。看来自己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才能开口。于是,他不再谈论这些,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往盖博国际网球俱乐部。
盖博早已经来到了俱乐部的训练场。木尔正在练球,看到他,冲他挥动着球拍,喊了一声“爸爸”。盖博示意她继续打球。他在看台上找了个座位坐下。上次父女俩吵架后,木尔一直没有回去过,这令他心里一直在想,再见面一定要责骂她心狠。不过看到木尔的那一刻,他的心又充满了关爱。
盖博估计盎然还要一会儿才能到,便给盖明宇打电话。他对盖明宇这个人,感觉一直复杂得很。一方面,他欣赏他,有那么庞大的蓝图,另一方面,他又嫉妒他,他拥有自己曾梦想过的一切。如果不是木尔得益于俱乐部,他真后悔上司给了他一个认识盖明宇的机会。
“明宇,我现在在你的俱乐部里,我们是否可以见面?”盖博与盖明宇通着电话,眼睛追着球场上不停地跑动、挥动着球拍的女儿。
电话里传来盖明宇清晰的声音:“哦,是盖主任啊,你怎么不早通知我一声,我好做安排。”
“不用那么客气,我是来看看木尔。她有一阵没回家了。”
“这样啊。不过下次什么时候要去,一定先告诉我。今天我很抱歉,我不能去俱乐部了。”
“那你忙吧,都怪我,忘记了你周末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盖博心里面有些酸酸地想,今天是见不到盖明宇了。
“那倒不是,我待会儿要去见一个法国朋友。要不这样吧,我安排个人陪你一下……”
盖博连忙应道:“不用,不用,你别把我放在心上。我没有什么事,只是想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他一会儿也要来。”
“你儿子?!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有一个儿子啊?不会是秘密生的吧?”盖明宇打趣道。
“怎么说啊,明宇!看来我要时来运转了,天上掉下个儿子来……”盖博带着几分炫耀地谈起了认识盎然的经过。
“你是说他妈妈叫许英姿?!你在海南时认识她的?”盖明宇叫道。
“是啊,你为什么这么吃惊?说实在的,我那一段时间太风流了,不知道撒下了多少风流种……你知道,木尔她妈妈当年就是怀了木尔以后追到北京来的。”
“哦,不不不,我不吃惊。我只是觉得这太有趣了。”盖明宇急急地解释着。
盖博觉得盖明宇在听到盎然的事情后情绪有点反常,但他并没有往深里想,他看到了盎然和一个年轻人正在训练馆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便匆忙地挂了电话,朝盎然他们走去。
盎然将萨朗甘往盖博面前一推,说:“萨朗甘,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盖博。”
萨朗甘双手合十在胸,朝盖博弯了弯腰:“盖博先生好!”
盖博没想到盎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正式公布和自己的关系,刹那间,他百感交集。一方面,他真有了一种身为人父却从未尽过责任的歉疚,另一方面,又不知这样的关系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紧紧搂住盎然的肩膀,往木尔那边走去。
萨朗甘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说:“盖博先生,你的俱乐部真是气派!”
盖博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噢,小伙子,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俱乐部。”
萨朗甘尴尬地看看盎然。盎然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是我这么说的。我以为……”
盖博轻松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很多人都以为是我的俱乐部呢!不过它的老板是我的一个朋友,也姓盖,叫盖明宇,据他自己说,他给俱乐部取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就是要做到‘盖世无双,广博无垠’的境界……”
盎然吐了吐舌头,与萨朗甘相视而笑,继续跟着盖博往球场边走。
“木尔,这是盎然,你应该叫弟弟。”盖博将木尔叫到身边,拍着盎然的肩膀做着介绍,见木尔迷惑不解的样子,他挥手制止了她的发问:“我以后再向你做具体解释吧。”紧接着,他告诉木尔,萨朗甘是盎然的好朋友,泰国的大学生。他们俩现在正在参加外国青少年唱中文歌大奖赛,已经进入了前18名。
木尔冲萨朗甘莞尔一笑。也许是萨朗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没有将盎然是她弟弟的事情放在心上,热情地邀请他们去打网球。
盖博很快就将球拍交到盎然手中了。他摆摆手,笑着说自己是足球教练,对网球有点外行,再打下去,木尔肯定要取笑他了。
盎然哪是木尔的对手,一个发球局下来,光看到他在捡球了。他不得不举手投降,诙谐地说自己只是网球场上的一个球童了,为了不败得太难看,还是趁早撤下阵地,让萨朗甘去较量吧。盎然揩着脸上的汗水,走上看台陪着盖博一起当起了观众。
萨朗甘却毫不示弱地挥起了球拍,并且似乎越打越有劲。木尔不时地纠正着萨朗甘发球的姿势,或者故意接不起萨朗甘回过来的球,每当萨朗甘打出了漂亮的一击,就会赢得她银铃般的笑声。盖博看着木尔和萨朗甘一来一往的球,心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注意过木尔还有这么活泼迷人的一面,一定是盎然的这个朋友吸引了她。他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到了花季般的年龄了。
当盎然和盖博招呼他该走了的时候,萨朗甘竟然不愿意走,说还要与木尔再打一局。
盎然好奇地问:“嗨,你是不是迷上木尔姐姐了?”
萨朗甘急了:“盎然,你瞎说什么呀?”他扬手想捅盎然一拳,被盎然躲过了。盎然站在盖博身后,探出半个头来做着鬼脸。盖博也不阻拦,含蓄地笑着。
萨朗甘擦完汗,催促他们快点走。他自己心里也纳闷,什么时候热衷于打网球了呢?他看着在球场上等着自己的木尔,心花怒放。
盖博想了想,同意了。他把盎然带到自己的家,聊起了自己的近况。
那些事情,盎然早已从网上知道了个大概,现在更是理解了为什么盖博落魄。盎然想起母亲曾反复叮嘱过的话,“无论他是辉煌还是落魄,是富有还是贫穷,他都是你父亲,给了你生命的人”,便安慰盖博:“爸爸,你不要灰心与放弃,只要你的雄心还在,你就一定会再度创造奇迹。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盎然原以为正式叫“爸爸”一定得在一个特定的场面,一个感人的环境里,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喊出来了呢?不过,这样也好,他松了一口气。
盖博被盎然孩子气的话语感动了,他在客厅里走了几步,然后停住,双手叉在腰上,慷慨激昂地说:“好,盎然,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一定要重塑辉煌,打造一支一流球队!”
那架式,好象他们是一对相知相亲好多年了的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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